镜世

The Secrets(斯佩德x綱) 38

千葉玥:

『你真的覺得你可以置身事外嗎?你沒有我了解戴蒙,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這樣下去你會後悔的。』

 

那一天澤田綱吉看似無謀的出現在艾爾默斯的桌前說出那些警告的話語,一開始艾爾默斯還不當一回事,他並不算喜歡澤田綱吉這個人,當初是一個外來者,卻莫名其妙被喬托提拔成了顧問,如今竟還掌握著決定首領的關鍵,在艾爾默斯的認知中,彭哥列當初是由彭哥列血緣者一手建立起來的,退一萬步都必須由彭哥列血緣者繼承這個位置並決定一切。

 

『所以你來做什麼?』

 

『艾爾默斯,我想要請你協助我,雖然我知道這對你來說非常困難。』

澤田綱吉的表情有些扭曲,像是隱忍著些什麼,但那一刻的真誠並不是偽裝出來的,他有話想說,艾爾默斯難得沒有趕他走而是決定暫且聽聽他想說什麼。

 

『……我想阻止戴蒙所做的事情,拜託你,請你不要再幫助戴蒙了。』綱吉努力傳達自己想法的模樣在艾爾默斯眼中有些滑稽,儘管看出對方一點也不在意自己的話卻仍執意說下去,『你們這樣只會招致家族的決裂,而且…而且戴蒙並不會真正幫助你得到首領之位,他的目的比你想像中更複雜,他打算要毀掉彭哥列之後照他的意思去重建理想中的彭哥列…我總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那又怎麼樣?你認為我會被他牽著鼻子走?』艾爾默斯對於綱吉說的話無動於衷,反而側過身繼續擦拭他手中的槍,臉上那抹疏離的笑容讓綱吉特別感覺不安,『當利用完他之後若是沒用了我自然會除掉他,現在不過是因為我們的目的相合,暫且陪他玩玩罷了,若他真的如你所說想動手腳我就會殺了他。』

 

綱吉緊張地盯著艾爾默斯手中的槍,心中有許多不安,不願承認他有些擔心斯佩德的安危。

兩方都有各自的圖謀,只是為了把喬托從權力中心排除掉所以選擇合作,因此就算綱吉說出斯佩德的意圖,對方也不會當一回事,綱吉不曉得當他們兩人最終在目的上衝突時會是斯佩德還是艾爾默斯更勝一籌。

 

『我之前跟弗盧卡首領談過,他說戴蒙私下找了他們並提議會給他們好處,雖然對方沒有詳細告訴我戴蒙的要求,但似乎只要弗盧卡願意配合行動,他就有把握維持住弗盧卡與彭哥列的交好——艾默,你父親是被弗盧卡殺死的,你和弗盧卡之間的關係並不算好吧?』綱吉說到這裡時,艾爾默斯瞇起雙眼,本來冷漠的表情終於透出一些不快的感情。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帕西尼亞說戴蒙想要動用弗盧卡家族的力量勢必是要摧毀什麼巨大的東西,可能是西蒙家族,但也可能是……和弗盧卡沒有和平之道的你,不是嗎?弗盧卡難道在緊要關頭會選擇協助你嗎?艾爾默斯,你和他們之間的仇恨帕西尼亞也很清楚,所以到緊要關頭帕西尼亞是不可能幫你的!!』

 

『哈,那正合我意,我就連同西蒙家族與弗盧卡都殲滅掉就可以了。』

 

『在沒有喬托和守護者的支持下嗎?』綱吉輕聲質問,並感覺到對方充斥殺意的視線正瞪著他,但他並不感覺害怕,『你也很清楚喬托與守護者的力量是很強大的,所以為了除掉喬托你才不惜跟戴蒙合作,但最後會得到好處的不會是你,只有戴蒙・斯佩德。』

 

綱吉說完後房間內也變得沉默,下一秒鐘艾爾默斯突然大笑起來,那種聲音讓綱吉嚇了一跳,因為他們討論的嚴肅話題對於艾爾默斯而言似乎都不算是種威脅,綱吉把他與弗盧卡密談的事情都說出來了,攤開底牌後自己就沒有更多的籌碼,任何他透露得事情都可能會由艾爾默斯透露給斯佩德知道,因此這對綱吉而言是巨大的賭博。

 

『你知道,澤田綱吉,我討厭說大話而沒有能力實現的人。』艾爾默斯這時候說,他臉上無畏的笑帶來了強烈的威壓感,令綱吉精神緊繃,『你和埃琳娜在那種地方很相似,要維持一個組織所需要的覺悟與力量,那個女人正因為沒有這些所以才會被敵人殺死,也才創造出像斯佩德那樣的怪物——如果你想要說服我,那麼就拿出你真正的行動來證明你的話,跟你合作的話我可以得到什麼樣的好處,我只在意這件事情。』

 

綱吉驚訝地望著艾爾默斯,儘管對方並沒有直接同意他的請求,但那些話的意義特別重大,艾爾默斯給予了他證明的機會,只要能夠拉攏艾爾默斯一切都還有機會挽回。

 

『我、我知道了,我會證明給你看的,請再給我一點時間!』

 

『哼,像你這種小孩能做到什麼地步,讓我見識一下吧。』

 

綱吉興奮地起身嘴角忍不住上揚,打從心底感謝對方還願意聽他說的話。

就在綱吉打算離開的時候,氣氛卻突兀地轉變,艾爾默斯的臉色變得嚴肅而冰冷,他手中拿著的槍口透出隱隱火星,綱吉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想要一問究竟,卻見對方向著門口點了點頭。

 

『那傢伙過來了。』然後他把槍口對準綱吉的頭,然後往旁邊挪了一些,『可別閃開了。』

 

那句話剛落,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綱吉就被那強烈的火焰給轟出大門,故意偏離的攻擊沒有打中要害,但一陣劇痛中他緊捂著傷口,濃煙裡他看見斯佩德朝他跑過來的身影,他知道這些是必要的演出,疼痛也是無可奈何的,如今就算必須欺騙任何人也在所不惜。

 

 

 

 

 

『你是說要我主動放棄首領之位嗎?』

 

『喬托,抱歉,我想來想去就只剩下這個方法了。』綱吉低下頭來,心中懷有強烈的歉意,當他提出這個建議時只覺得自己在做無理的要求,『如果我們什麼也不做,彭哥列就只能任由戴蒙操控,但戴蒙的做法違背了彭哥列的宗旨,會害很多人失去生命……但若我們堅持自己的正統,到時艾爾默斯和戴蒙都會成為叛徒,家族很可能會分裂…與其如此,還不如喬托主動放棄首領的位置拉攏艾爾默斯,也許可以減少紛爭。』

 

『我不是問這件事情,而是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喬托問,他的聲音中帶著一點憂心,『首領之位交給艾默也無所謂,但你主動拉攏他的最終結果也就是戴蒙・斯佩德將成為最終也是唯一應該懲治的對象,而背叛者的下場往往是很悽慘的。』

 

綱吉眼底浮出動搖的陰影,他很明白黑手黨的殘酷,背叛者必須接受死亡制裁是黑手黨中默認的潛規則,更別說像斯佩德那樣做下了無法原諒的傷害又造成家族莫大損失的狀況,若把這樣的罪刑明明白白攤在眾人面前,勢必有人必須扛下所有罪責。若綱吉選擇不做任何行動只是冷眼旁觀,默許艾爾默斯成為首領的話,艾爾默斯或許不會狠心殺死和他有血緣的喬托以及曾是家族夥伴的守護者們,奪權後有很大的機會讓喬托和夥伴們安然離開西西里,至於斯佩德,只要他不跟艾爾默斯鬧翻,甚至可以做為守護者繼續留在彭哥列。

 

本來喬托一直以為綱吉也會選擇如此。

任由斯佩德完成願望,讓斯佩德得到他所期待的報仇,然後其他夥伴則移居到日本或者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是為了保護斯佩德,喬托也認為自己隨時可以捨棄這份友誼,就算一生無法再次見面,就算他們的友誼決裂了,喬托也甘之如飴。

 

可是綱吉卻提出要阻止斯佩德的計畫,也就是要斷了對方的後路。

先不論是否能夠成功,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與斯佩德為敵,包括艾爾默斯、支撐彭哥列的董事、弗盧卡家族以及西蒙家族,在整個西西里中將再無斯佩德的容身之處。

 

『在我的時代…我見過他,他延長自己的生命活了很久。』綱吉緩緩開口,思緒回到了許久以前的記憶,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可以把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說出來,『喬托放棄首領之位移居到日本,欺騙斯佩德讓他以為他所有的企圖都達成了,或許那是無可奈何之下最妥善的道路吧,畢竟保護了西蒙家族,戰爭也沒有繼續擴大,也確實因為這樣給予了彭哥列長久的平靜時光,但是——』

 

綱吉的聲音沙啞,在他腦中浮現出西蒙家族包括炎真在內,他們悲傷的臉孔以及怒鳴,多年來那些被友人背叛的誤會難道不是一種痛苦嗎?炎真那些受波及而被斯佩德殘忍殺害的家人呢?

放縱斯佩德的結果卻是其他無辜的人必須為此承擔這些痛楚,誰也沒有因此獲得解脫。

活了如此長久的時間沉浸在仇恨之中,那是一種幸福嗎?

但他的愛人不會復活,不管他如何祈求,他的慾望與仇恨也不會因此滿足。

 

『——但是,我總覺得是不對的!!不該是這樣!我不知道,可是……』綱吉竭盡所能的想要說出個理由,但他沒有能夠說出理由的口才或者聰明,他不像喬托那樣可以從容接受一切在他身上的無妄之災,也不像斯佩德那樣可以把復仇變得冠冕堂皇,『喬托也許覺得容忍他是為了保護戴蒙,但我不那麼認為,活在喬托編造的謊言之中度過那麼漫長的歲月,對於戴蒙來說就真的是好事嗎?』

 

『綱吉……』

 

『我希望喬托可以與佩德坦然地面對彼此,不管最後這事情會變得怎麼樣,我都認為應該這樣做。』

 

喬托看著綱吉,他想綱吉所說的那個未來也許確實像是自己會做出的事情,身為首領的自己為了將傷害減到最小,大概會放棄斯佩德選擇保護西蒙家族吧,但綱吉的指責也是正確的,或許,對於斯佩德而言需要的並不是原諒和包容,而是能將他從深淵拉起來的力量。

 

『那麼,綱吉,答應我一件事情吧,如果你答應我就寫這封信同意轉讓首領之位給艾爾默斯。』

 

『是什麼?』綱吉急切地抬頭,不知道對方會做出什麼困難的要求。

 

『希望你可以保護戴蒙。』那句話出口時,綱吉愣了一下,卻看見喬托臉上掛著無奈的微笑,『我是彭哥列的首領,我背負著的是夥伴們的安危與期待,有很多事情我無法隨心所欲去幫助我真正想幫助的人,很抱歉,我不知道在你的時代我所做出的選擇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但我從來就不希望有人因此受傷。』

 

喬托闔上雙眼,其實他很慶幸綱吉能夠出現在他們眼前,也慶幸當初他同意讓綱吉進入家族,因為綱吉的出現讓他改變了很多想法,也讓他看見了許多超越自己想像的可能性。

 

『你擁有可以到任何地方的火焰,綱吉,答應我無論如何不要讓戴蒙死,即使所有人都跟他為敵時你也願意站在他的身邊幫助他。』

 

綱吉挺起胸膛,點點頭,那時他褐色的雙眼中帶著無比堅定的光芒。

其實就算喬托不說,他也早就決定好了答案。

 

『我答應你。』

 

 

 

 

 

 

 


 

當澤田綱吉拿著一封黑色的信封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時,艾爾默斯很是驚訝,他本以為看來軟弱的少年會輕易地退縮,不再提起這件事情,可沒想到澤田綱吉卻帶來了那樣的一封信。

艾爾默斯安靜地讀完了那封信,他有些懷疑這封信的真實性,但字跡確實是出自喬托。

 

『艾爾默斯,如果你真的是真心想要彭哥列強大的話,就幫我這個忙吧。』綱吉微微傾身,想要趁著對方態度鬆動的時候說服他,『你很清楚內部的鬥爭不會換來強大,彭哥列會因此而衰弱,而且戴蒙希望的也不是由你成為彭哥列首領,他想要的是個由他操控、由他掌握的彭哥列首領。』

 

『哼,他有那個能耐嗎?彭哥列大空指環只有彭哥列的血緣者才能控制。』

 

綱吉皺起眉頭,握緊手心,他決定把握在他手中的秘密一併告訴艾爾默斯,事到如今也不吝惜那一點籌碼,他決定全部攤開。

 

『戴蒙…能夠活很久,你或許不清楚,但他能夠用他的能力替換並潛伏在其他人的意識內,你有很多部下都被操控過,他可以活到你死去,艾爾默斯,你了解這個意義嗎?就算他短時間戰勝不了你他可以一點一點吞噬掉彭哥列,你不覺得這種能力很可怕嗎?』

 

『所以,你想說服我和你們合作提早把他給毀了,是嗎?』艾爾默斯冷笑出聲,他看起來已經有些被說動,『為了這個目的,喬托也下定決心要斬斷那傢伙的性命了?我本來還以為你們都是在玩扮家家酒的友好組織,沒想到你們還算是有一點骨氣。』

 

『希望你不要這麼說,這並不是輸贏的問題。』

 

艾爾默斯望著綱吉那平靜而微微冷酷的雙眸,說不定澤田綱吉這個男人一直比他想像中要來得更加可怕。

綱吉一直以來都不是個像喬托那樣能夠冷靜分析利害的人,儘管他與綱吉並不能說熟悉,但艾爾默斯知道對方的情感豐富,或許和年紀及出身也有關吧,一直以來總有一些幼稚與天真的地方與他那強大的火焰不相匹配,但此刻在他眼前的澤田綱吉確實可以說有資格作為彭哥列的顧問,因為他完成了別人都無法完成的事情,取得了首領之位的最大決定權。

 

恐怕綱吉並不明白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就這樣的一張紙,可以決定多少人生命的去處。

 

艾爾默斯沉默了許久,最後他拉開一個抽屜從中拿出一把鑰匙後隨手扔給綱吉,綱吉差點沒接住,好不容易抓穩後他見艾爾默斯一臉慵懶地把那黑色的信封放進抽屜內,他轉開椅子不再看綱吉,綱吉不懂他的意思。

 

『那是關著你部下的大牢鑰匙,自己看著辦吧。』

 

艾爾默斯說的話讓綱吉整個人都振奮了起來,本以為對方不會這麼快表達出善意,但現在很明顯艾爾默斯要與他們合作了,儘管沒有明說,但這就是同意,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再利用部下的生命來威脅綱吉服從。

 

『艾爾默斯,還有一件事情……我們談話的內容請你絕對要保密,在我們真正行動前請不要讓戴蒙發現任何問題。』綱吉有點擔憂,目前這件事情的進行只有他和喬托知道,甚至連G都不清楚,因為一旦知道喬托打算讓出首領之位,那不是件小事,G說不定會第一個反對。

 

本來綱吉也想要告訴G和阿勞迪這個計畫,但喬托勸他如果想要騙過敵人,就必須騙過自己人。

因此他們約定了直到最後決戰的那一日才能夠把這件事情告訴G與阿勞迪,因為那一天必定會需要這兩個掌握最多部隊的人的從旁幫助。

 

『那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清楚,你還是去搞定其他事情吧,要是搞砸了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到時不只是戴蒙・斯佩德,包括你們在內我會全部除掉。』

 

 

 

 

 

 

 

 

『BOSS,有緊急的事情報告,是那個人剛剛傳來的消息。』

『進來。』

 

艾爾默斯知道部下所指的是誰,斯佩德表面上還是喬托那邊的人,但常常會私下帶消息給艾爾默斯,艾爾默斯也很清楚對方如此做的目的就是為了要讓他隨時對喬托保持警戒,促使艾爾默斯和喬托的陣營互鬥直至最後。

 

『發生什麼事情了?』

 

『那個人傳來了消息,要我務必轉交給您,BOSS,請看。』部下把那封信交給了艾爾默斯,並壓低了聲音,『他要我轉告您請立刻行動,否則會來不及。』

 

『哼,那傢伙自己為是什麼東西?居然還敢指揮我。』艾爾默斯冷眼讀完對方給予的信息後便燒了那張紙,憤怒讓他的氣勢膨脹好幾倍,部下慌張低下頭。

 

上頭寫著的是G打算要聯合董事並援救喬托的行動時間與詳細安排,G似乎小心翼翼地隱瞞到了今日才終於講出行動的確切計畫,因此斯佩德就急著傳遞這個消息,為的是要讓艾爾默斯立刻作出行動,按照艾爾默斯平時的性格這是絕對會成功的。

 

但澤田綱吉透露了一件事情,斯佩德雖然表面上與艾爾默斯合作,卻暗中下了手腳控制住不少艾爾默斯的部下,包括殺害董事及偷襲的罪名也全都巧妙地推卸給了艾爾默斯,因為如此G所找到的那些能夠釋放喬托的證據大多是對艾爾默斯不利的,而完全沒有斯佩德從旁下手的實物證據,這也是讓G特別感到苦惱的地方。

 

如此一來,便不難想像斯佩德的真正期望,那就是要艾爾默斯與喬托兩敗俱傷,下一步行動或許就是西蒙家族,西蒙家族被毀滅的消息一旦傳來,喬托便會崩潰,那個時候再抓住艾爾默斯背叛家族的把柄,斯佩德就可以名正言順在首領繼位者的討論從中安插入其他首領候選人。

綱吉雖然沒有說那個對象是誰,但艾爾默斯能夠輕易猜測到斯佩德屬意的人正是澤田綱吉本身,對方或許打算使用某些手段來逼迫綱吉妥協,或許是用人質威脅,就如同他們一直以來所做的。

但這種結果艾爾默斯不可能允許,在他眼中澤田綱吉再怎麼樣都是個外人,沒有資格成為首領。

 

『那傢伙是在小看我嗎?』想到這裡,艾爾默斯就恨不得殺了對方。

 

『BOSS,我們現在要怎麼做?』

 

『去把伊哥爾叫來,讓他帶上底下的暗殺部隊,我要他們今天晚上就行動。』

 

『是。』

 

艾爾默斯知道就是今晚,就是今天。

儘管為了避開被懷疑的可能性,他與澤田綱吉都沒有再次私下見面。

綱吉曾說,到了最後的那一刻都不能夠洩漏他們其實已經暗中達成協議,所以他派出軍隊照著斯佩德所想的前去攻擊喬托,但他將自己的部隊分成了兩批,一部份佯裝攻擊喬托,而另一部分則照著綱吉的希望立刻趕向西蒙家族的藏身地。

 

這件事情是非常隱密的,就連負責看守西蒙家族的納克爾都不知曉有這樣的援軍,他們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前往西蒙家族,在那裡就可以徹底粉碎斯佩德的企圖。

 

『……如果你以為我會讓你隨心所欲,那就錯了。』

 

很不可思議的,在這個時刻,因為內部權力鬥爭而分裂的彭哥列軍隊竟團結對抗起他們共同的敵人,而此刻那個共同的敵人就是——戴蒙・斯佩德。

 

 

 

 

 

 

豔紅的火焰灼熱無比的光芒從頭頂砸下時,斯佩德感覺自己腦中想起了所有自己所計畫的事情,那些細節突然在腦中迴轉,他不曾注意過的細節,但現在全都連起來了,而那些本以為絕不可能妨礙自己的零星的火花卻聚集成攻擊自己的火焰,劃破空氣的同時也將他的希望一刀斬斷。

 

他痛恨自己竟沒有發現綱吉和艾爾默斯早已經達成協議的事情,他一直以為綱吉不可能做到這樣的事情,在內心的某處他仍認為綱吉還是那個需要他保護、需要他從旁協助的少年,以為他還是那個全心全意愛他並包容他的存在,自己犯下了嚴重的誤判,所以才會有這樣的下場。

 

要避開艾爾默斯的火焰是不可能的,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要對抗的話只能夠使用那種他本來不願意使用的力量,但那種力量若不現在使用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

在火焰即將撞擊的瞬間,斯佩德的身上竄出某種強大能量的透明火焰,火焰與火焰激發出劇烈的爆炸,將西蒙家族以及他們身邊其他的部下全都吹走的狂風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等到綱吉終於能睜開雙眼時,周邊竟只剩下他還有艾爾默斯勉強支撐著。

 

「剛剛那是什麼力量,發生了什麼…!」艾爾默斯的表情第一次顯出吃驚,只因為他從斯佩德身上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力量,他馬上轉頭看向自己的部下,艾爾默斯的部下大多都被剛剛那陣爆炸給震昏,有些人搖搖晃晃地支撐起身體。

 

綱吉也回頭尋找西蒙家族的人,卻一個也沒見到。

他慌張轉頭,看見斯佩德的雙唇彎起一個令人不安的弧度,刺痛的殺意讓人的神經隱隱作痛。

 

「戴蒙!你把西蒙家族的人帶到哪裡去了?」綱吉著急地大喊,「難道是——」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技巧,對了,我差點忘記你是從哪裡來的了。」斯佩德的聲音透出濃厚的嘲諷,他從艾爾默斯攻擊後的煙霧中站起來,毫髮無傷,「我邀請他們去幻覺的世界了,畢竟要對付你和艾爾默斯兩個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不能讓他們再來妨礙。」

 

「戴蒙你——」

 

「你們在說什麼?剛剛那是什麼能力,而你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艾爾默斯比綱吉更早注意到斯佩德身上的異樣,對於見識過許多戰鬥的他而言這也是意想不到的畫面,但他仍然很冷靜,瞧了綱吉一眼,「喂,小子,你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斯佩德身上冒出了像是異形般的噁心大嘴,從他的手臂及腳上也冒出了巨大的眼睛,轉動著眼珠好像在觀看周邊的人,那是種會讓正常人感覺恐懼的形象,但這並不是綱吉第一次看見他的這種型態,綱吉曾經與存在於自己時代的斯佩德對戰過,綱吉知道這種型態的斯佩德是因為使用了夜之炎才能維持住如此強大的力量,但那也絕對會消耗自身的生命。

 

夜之炎來自於人的憎恨與執念,那種力量與死氣之火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綱吉雖然不清楚火焰的種類,卻認為那是種很悲傷的力量。

 

「戴蒙…為什麼要使用那種火焰……」

 

「其實我一直很排斥使用這個力量的,因為不想要在你面前露出這種醜陋的姿態啊。」

 

「那種力量一點也不尋常,你早就知道他有這種能力?」艾爾默斯保持警戒地問,在親眼見到以前,他一直認為只需要自己一個人就足以制服斯佩德,但現在他不會說出如此輕鬆的話語。

 

「我不知道他已經能夠使出來…那是另一種火焰,艾默,你不要直接跟他衝突,我們先——」但綱吉的話還沒有說完,斯佩德就突然出現在艾爾默斯的面前,那速度相當於瞬間移動不讓人有任何反應的時間,下一秒艾爾默斯被擊飛了出去,甚至來不及做出防衛的動作。

斯佩德的手中的黑霧突然幻化出一把巨大的鐮刀,他的雙腳輕輕一蹬便又出現在艾爾默斯的上方,他高揮起那把看來沉重的武器,眼看就要毫不留情地朝對方的身體砍去。

 

就在那一瞬間,鐮刀硬生生被彈開,綱吉已經移動到斯佩德面前,照理說夜之炎的移動速度是常人無法觸及的,但綱吉憑著直覺反應了過來。鐮刀與綱吉的火焰屏障第二次撞上,擦出驚人的火花與能量反彈,兩個人都往後飛了數公尺,綱吉撞在艾爾默斯身上,但對方支撐住了他的身體讓他沒有受傷。

 

綱吉連忙穩住腳步,艾爾默斯也爬起身,他狼狽的表情相當不甘心,他從來不知道斯佩德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艾爾默斯一直相當瞧不起這種自稱術士的存在,但對方刻意隱藏起這種程度的力量沒有讓人發現,令艾爾默斯意識到所謂術士可能帶來的威脅。

 

「艾默,你還好嗎?」

 

「廢話,你顧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只想要滅掉那個傢伙。」艾爾默斯重新將槍枝充滿了死氣之炎,經過剛剛的交鋒他發現了斯佩德的弱點,在面對澤田綱吉時斯佩德就會下意識地收起力氣,就像剛剛他的那一擊本來可以把綱吉給壓制的,卻沒有使出全力。

 

艾爾默斯忍不住想也許綱吉也有同樣的狀況,或許會因為對斯佩德的感情而手下留情,於是看了一眼綱吉,卻發現綱吉的眼中透著強烈覺悟的光芒,他瞪著斯佩德的眼神不像是有一絲打算退讓的模樣,即便眼前的力量比他們想像中要超出許多,但那種專注的對抗表情不是假裝出來的,這讓艾爾默斯覺得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不管你那是什麼能力,去死吧,戴蒙・斯佩德。」艾爾默斯重整態勢,舉起槍對斯佩德大肆攻擊,紅色的火焰兇猛而強烈,連續射擊而出並且和斯佩德手中的鐮刀一一相撞,當斯佩德忙於對付艾爾默斯的攻勢時,綱吉便縱身跳到他的背後,朝著他無法防禦的背部發出攻擊。

 

斯佩德立刻轉身想抵擋,卻被艾爾默斯一發朝著他的臉部的強烈火勢吸引去了注意力。

在那分心的瞬間,綱吉手中發出的XBURNNER的火焰便氣勢兇猛地衝向斯佩德,綱吉咬著牙,他儘管沒有使用最強輸出卻也沒有刻意減弱力量,他所使用的是喬托寄放在他這裡的大空指環,在這個時代的彭哥列指環尚無法完全發揮出綱吉體內全部火焰的力量。

 

在一番連攜攻擊後,綱吉和艾爾默斯紛紛落地,他們都認為這一擊應該就足以擊敗對方了。

卻沒想到後方傳來一陣巨響,綱吉和艾爾默斯所站的地面突然傾斜,天空像是鋼板那樣壓下來,重力的改變使他們沒辦法用火焰飛起,綱吉眼睜睜看著艾爾默斯從傾斜處滑下,於是下意識伸手去抓住對方,對方也抓住了他。

 

「艾默!」綱吉驚訝地看見下方讓人恐懼的深淵,這個幻術比平時更真實,就算是綱吉也無法完全抵抗,腦中一陣噁心的感覺,「這是幻術,不要被迷惑了…只要撐過去的話——」

 

「澤田,那傢伙不是我!」

 

綱吉聽到某人在後方大喊,他定神一看,眼前的艾爾默斯的臉部突然扭曲,嘴角咧出一抹冷笑。

在綱吉知道自己中計的時候,斯佩德的腳狠狠踢上他的腹部,那是確實無比的一擊讓綱吉摔出去後痛得趴在地面上無法再站起來,所有幻覺恢復了原狀,艾爾默斯就在綱吉的另一邊,從一開始他就沒有中幻術。

 

「你們以為只要合作就能夠打敗我,那就錯了,因為現在的我比你們更強。」斯佩德緩步逼近動彈不得的綱吉,他手中的武器輕敲地面,地面便突然竄出的藤蔓緊緊捆住了綱吉的手腳,將他緊緊纏在地上。

 

「為什麼,綱吉?為什麼你要做到這個地步?」斯佩德的聲音非常平靜,但那冰冷無比的氣息中透著一絲殺意,「只差一點,我就可以成功了,沒有你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綱吉,如果你站在我這邊的話,我就不需要對你下手了,是喬托指示你做這些事情的嗎?」

 

「我說過我一定會阻止你的!這不關別人的事情!!」綱吉弄斷了那些藤蔓,但更多的藤蔓緊緊捆綁住了他的腳踝,阻止了他的行動。

 

「難道不是因為澤田綱吉對你毫無留戀了嗎?」冰冷的聲音繞到了斯佩德的背部,斯佩德轉過身來與艾爾默斯的火焰相衝,「廢話太多了啊,雜碎。」

 

那嘲笑竟真的起了作用,讓斯佩德的表情凝滯,動作停頓了一會兒。

空氣激起龐大能量的震動,在近距離下斯佩德被強烈的紅色火焰攻擊一陣陣逼開,這是他第一次真實感受到艾爾默斯火焰的強大之處,與綱吉和喬托的那種火焰不同的狂暴力量相當難以控制,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綱吉就在斯佩德的後方,艾爾默斯並沒有用盡全力。

 

「艾爾默斯,別管我!千萬不要小看現在的戴蒙,你要用全力擊敗他才行!」綱吉注意到艾爾默斯因為他的處境而分心,於是大喊。

 

「閉嘴,不用你來指揮我!!」艾爾默斯大吼,但同時他的槍狂烈震動著似乎要不能夠支撐如此強大輸出的火焰,一道強烈到讓綱吉看不見的光芒閃出,綱吉的身體若不是被固定住的話早已經被暴風吹走了,灼熱的風壓向一面牆那樣狠狠衝擊綱吉的臉,就連旁觀的人都感到疼痛的力量爆發開來。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回歸於平靜,綱吉才終於能夠張開雙眼。

綱吉慌張搜索著他們兩人的身影,但是濃霧瀰漫之下什麼都看不見,接著他看見有一個人的背影從中站起來,剛想要大叫那聲音卻梗在喉嚨,因為他發現那是斯佩德。

 

斯佩德比艾爾默斯早一步站起來,艾爾默斯也受了傷,卻還不到不能動彈的地步。

 

「真是麻煩…你們…居然讓我面臨如此狼狽的狀況……」斯佩德抹掉嘴角上的血,他的表情猙獰而憤恨,他的身體雖然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被艾爾默斯的火炎直擊後似乎連站都站不穩,可綱吉從他身上感覺到一種很不祥的氣息。

 

從斯佩德身上如異形般延伸出來的巨大的口中吐出了舌頭,舌頭經過的皮膚開始長出,傷口緩緩復原,而燒傷也褪去了焦灼的顏色,這景象詭異又令人反感。

 

「嘖,他那種力量還能夠治癒傷口嗎?」艾爾默斯瞇起雙眼。

 

這個招式也是綱吉所熟知的,但治癒的速度比綱吉所知道的慢,也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斯佩德還尚未能夠熟練應用這股力量,即便如此,斯佩德還是非常強大,當初綱吉能與斯帕德對抗是借用了炎真的大地指環的力量才得以戰勝對方,但此刻這個地方只有他和艾爾默斯。

 

綱吉注意到艾爾默斯身上的傷已經不適合再繼續戰鬥,他很清楚這種狀況下自己不能夠再繼續躺在地上,如果不做點什麼就不可能阻止斯佩德,於是他朝著綑住自己雙腳的藤蔓發出火焰,也不管可能會傷害到自己。

 

「戴蒙!我們兩個人決鬥吧!不要把其他人再牽扯進來了!!就我們兩個——」綱吉吼著,把斯佩德的注意力從艾爾默斯身上拉回來,「艾爾默斯,這是我和戴蒙的戰鬥,你不要插手。」

 

「說什麼蠢話?你以為我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但你身上的傷不能夠再戰鬥,這樣下去太危險了!」綱吉嚴肅地說,他知道對方不是容易改變心意的男人,但這種時候只能拜託他,「請你去幫助科札特還有西蒙家族的人,如果他們成為人質的話我也就沒辦法戰鬥,把戴蒙交給我吧,我會擊敗他的!我今天一定要跟他有個了斷!」

 

艾爾默斯咬住牙沒有說話,接著他舉起手中的槍朝著斯佩德發射了一發火焰。

斯佩德為閃避而後退,想要去追逐對方身影的時候突然綱吉就飛上前補位,用自己的火焰徹底遮蔽住斯佩德的視線,那短短的幾秒鐘內艾爾默斯便就從戰場上消失了蹤影,斯佩德沒有時間去找他跑到哪裡去,因為綱吉接連著的攻擊讓他無暇顧及,遭艾爾默斯重傷的他此刻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因此應付起綱吉飛快的連續攻擊顯得相對沉重。

 

你來我往的過程中,斯佩德巧妙地用幻術誘導了綱吉的反應,綱吉的動作遲鈍了一下,因此刀刃就直直朝綱吉的頸部劈下,看到那個情況的瞬間斯佩德猛得提起了自己的動作,為的就是緩衝力量,刀刃最終只是擦過了綱吉的脖子。綱吉卻抓住這一時的破綻,反過來一腳踹上斯佩德的胸口,並趁斯佩德飛出去的瞬間朝著他的正面放出最強烈的火焰。

 

那橘色的光輝壟罩天空,綱吉心中有所不忍,卻沒有放輕力道。

他知道自己唯一擁有的優勢就是斯佩德仍對他無法下殺手,儘管他好像裝作完全無所謂的模樣,但綱吉知道的,因為他與真正殘酷的斯佩德戰鬥過,他知道夜之炎的力量可以更加殘忍而恐怖,但現在的斯佩德與他對戰時並沒有使用那樣的力量。

 

「戴蒙!差不多夠了!放棄吧!你的計畫早就已經失敗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子——」

 

綱吉看見從火焰中爬起來的斯佩德,全身已經被火焰燒得沒有完好之處,身上纏繞著一股黑色又濃稠的火焰,順著他蹣跚的腳步在身後滴落一攤一攤的血跡,大口喘著氣,那種模樣慘不忍睹,綱吉感覺自己無法再忍受下去,特別是因為自己的火焰傷害了斯佩德,這讓他的胸口彷彿要被活生生撕裂。

 

「少廢話了,澤田綱吉!!你又理解我什麼了!!!」斯佩德大吼,綱吉看見他眼中所乘載的憤怒與憎惡,斯佩德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自己,從來沒有,那不是個正常人該有的情感,「如果不是你們阻擾的話我早就完成我的目的了,把彭哥列、把那些人全部都殺掉,我會創建一個前所未有的家族!!」


「創建一個前所未有的家族又能夠怎麼樣呢?沒有喬托、沒有伙伴在的最強大的家族,那真的是你的希望嗎!!!」


「當然!!」那一聲斬釘截鐵的怒吼讓綱吉閉上了嘴,只能痛心地看著眼前的斯佩德。

 

「因為我已經厭倦了你或者喬托談的那些理想了!你們只有理想卻無法實踐,沒有力量的家族又怎麼樣去保護你們想要保護的東西!!!」 

斯佩德一邊說著一邊衝上前,他捨棄了鐮刀轉而以雙手直接與綱吉對抗,那一瞬間他們兩人靠得很近,力量直接碰撞,火焰的交集發出了刺耳的雜音。

「我所想要的一切只是彭哥列變強,為什麼你不能理解,除去脆弱的部份是必要的,只要累積力量與財富的話就沒有任何人敢反抗彭哥列,如此一來你最討厭的那些可悲的流血就會減少,紛爭也會不再重複出現——」

 

「但是你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卻殺了很多人,他們都是無辜的,戴蒙,那並不是真正的和平——」

 

那你能夠定義你口中真正的和平是什麼嗎!!!」斯佩德的嘴角揚起了一個猙獰無比的笑容,臉部的表情扭曲者,那看上去很不像綱吉所認識的他,「只要我的雙手染血的話那種代價太過輕微了,不是嗎?為什麼你無法接受?為什麼你不理解?只要這世界上不再有人敢反抗彭哥列的話,也就可以照你或者埃琳娜的想法去保護彭哥列家族!!就算不是在未來,彭哥列也可以變得強大,在這裡你就不需要再因為有同伴死去而哭泣了!!

 

不知道是綱吉因為聽到那句話而鬆懈了,還是對方的力量最終戰勝了綱吉,斯佩德一拳扎實地揍上綱吉的臉,綱吉直接飛出去並重重摔落地面,揚起了漫天的塵埃。

 

綱吉躺在地上,剛剛那一拳其實並不算重,他覺得斯佩德的力量已經減弱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他還不能完善地使用夜之炎吧,那種消耗大量能量的火焰是不能夠持久的,所以綱吉一點也不覺得痛,但是,他的心臟卻因為苦澀而幾乎停止跳動,甚至讓他感覺無法呼吸。

 

他闔上雙眼,眼淚從眼角流出,他的全身在微微顫抖著,因為他在剛剛那一瞬間好像明白了斯佩德的想法,那些他一直沒辦法理解、無法產生共鳴的部份。

 

他一直認為斯佩德完全是為了仇恨才做出那些超出想像的殘酷行為的,但他沒辦法理解,斯佩德不惜做出埃琳娜生前一直無法接受的那些行為,只為創造更強大的彭哥列,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私。綱吉不懂為什麼斯佩德明知道有些事情是不應該做的,卻偏偏要往那樣的火堆裡面跳。不論自己怎麼樣說服對方,對方都無動於衷,正因為自己再也無法理解並支持這樣的斯佩德,所以他才會選擇離開對方,切斷了自己的感情,也切斷自己的留戀。

 

綱吉不知道斯佩德描繪的彭哥列是什麼樣子的,無法與之找到共感。

綱吉一直認為那是斯佩德的想像,一個為了他的復仇而創造出來的目標,綱吉認為只要毀掉那個想像就可以阻止斯佩德——但直到此刻,他終於模模糊糊地看見了斯佩德隱藏於內心的那個想像最真實的模樣。


『我是為了斯佩德才來到這個時代的。』

『我是彭哥列十代首領的繼承者。』

『但我並不想要繼承那個位置,我並不想要成為黑手黨,我不願意繼承那些歷史…所以我拒絕過九代首領。』

『…但是,成為繼承者候補後在彭哥列遇上很多重要的人們、朋友還有敵人,我都想要好好珍惜,也許不知不覺自己也變得想要保護這個家族了吧。』

 

綱吉唯一一次向斯佩德坦承了自己的事情,說了關於那個時代的事情。

當時的綱吉僅管從斯佩德身上感覺到一絲違和感,卻什麼話也沒有問出口,他不清楚當時的對方想些什麼,對於自己來自未來的事情又懷抱著怎樣的想法。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話語對斯佩德造成的影響,『創造一個比現在更美好的彭哥列』,加深那種想法使之根深蒂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描繪了那些重要同伴存在的時光,描繪了對於未來彭哥列家族的鮮明形象,描繪了比這個時代更強大的彭哥列,正是那些言語封閉了其他的可能性,讓斯佩德感覺自己沒有其他出路,只剩下這條路能夠前進。

 

「…未來的彭哥列…你是想追上那個嗎……」綱吉顫抖著自問,用手輕輕遮住了疼痛的雙眼,他不敢去問斯佩德這個問題,「…但因為失去重要的人而哭泣的並不是我…不是嗎……」

 

至今仍然無法放下埃琳娜死亡的人,就只剩下斯佩德。

所有人中需要停止哭泣並治癒傷口的也只剩下他了,其他人都已經踏上了往前的道路,留在原地的只剩下斯佩德而已。

 

「戴蒙……」綱吉躺在地上沒有爬起來,望著被霧氣遮蔽的天空。

 

斯佩德慢慢走向他,他身上的夜之炎逐漸吞噬他的身體,半邊的臉也被那些濃稠的黑色異形遮住了,那種瘋狂的狀態越來越逼近綱吉所知道的未來失去正氣、喪失理智的那個他。

 

「聽到你來自未來的彭哥列時…讓我感覺自己所想的未來就存在於你存在的世界……但又或許是我很想離開這個地方,逃到你的世界去吧……」斯佩德緩緩說,他自嘲的聲音透出一絲絕望,綱吉注意到他的眼神空洞而無感情,「……但一切都太遲了。」

 

「…戴蒙,我……」但綱吉卻說不出任何話來,曾經毅然決然選擇離開斯佩德的他沒有資格說出『我們可以一起度過所有難關』的承諾。

 

「為了你的幸福我知道你應該早點離開我,我有試圖那麼做,我勸過你,也對你的要求冷酷過,當你決定切斷我的關係時我其實有一點點慶幸…真的……但是…但你還留在這個時代,你讓我覺得……也許有一天…也許你還可以再次成為屬於我的。」斯佩德慢慢蹲下身,溫柔地碰觸綱吉的臉頰,但下一秒卻反常地用手指揪起了綱吉的頭髮,那力量讓綱吉發出疼痛的叫喊,聽到那喊聲時斯佩德居然咧嘴笑出來,「現在我已經不想要你離開了,」斯佩德嘴角勾勒出的冷酷笑容讓綱吉打從心底發顫,「……彭哥列會成為我們理想中的模樣,綱吉,比十代以後的彭哥列更好的彭哥列,除掉艾爾默斯和喬托之後你可以名正言順成為首領,我會讓一切都照你想要的運作,我們可以一起完成埃琳娜的理想。」

 

為了創造一個理想中的彭哥列,一個與十代之後同樣強大無比的彭哥列,不需要背負任何血腥的歷史的彭哥列,那是個美好的想像,斯佩德不曾見過綱吉腦海中未來強大無比的彭哥列,所以他只能夠憑藉自己的想像去盡可能接近。

 

不能夠慢慢的等到未來才策劃,他曾經放任自己而沒有做出太多的努力,他曾經嘲笑埃琳娜對彭哥列懷抱太多美好的期待,事實是他不曾真正去協助埃琳娜,總是站在與她相反的立場,曾經的他是如此自以為是的旁觀者,嘲笑著她的夢想,在埃琳娜死後這卻成為了他最後悔的事情。

 

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沒有能力完成那些理想,埃琳娜才會犧牲。

或許因為自己沒辦法實現綱吉所說的那些未來,所以綱吉才選擇離開自己。

 

「…不是這樣的…戴蒙,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不管是我或者埃琳娜從來沒有希望你——」

 

聽到綱吉那樣說的時候,斯佩德內心的憤怒就好像突然都爆發了一般,他抓住綱吉的那隻手緊緊扭住綱吉的手腕,那力道彷彿要捏碎骨頭。

啊啊啊啊啊!!!!」綱吉的左手脫臼,用沒有火焰保護的肉身面對此刻的斯佩德時過於脆弱,而斯佩德好像聽不見綱吉的叫聲,甚至沒有意識到綱吉因為自己的行動而受傷。

 

「你只是還沒有看見罷了,所以現在才會這樣說,但那會遠遠比你想像中更好。」

 

「但那樣是不對的…因為……」綱吉虛弱地說,他喘息著並勉強自己提起因為疼痛而渙散的精神,他直直注視著斯佩德期待對方能夠恢復理智,「你用的方法是錯的,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目的,你就犧牲其他人去完成那些事情,那樣做是……」

 

「你還不懂嗎?只要犧牲少許的人就可以換來幾百年的和平——」

 

「…幾百年…那些人又關我什麼事情!!」那句話令斯佩德愣了一下,因為那一點也不像性格溫柔的綱吉會說出口的話語,「我可沒那麼強大到可以關心好幾百年的人…受黑手黨傷害的人很多,但我無法去拯救他們,我沒有那種能力!!……比起那些、比起我不認識的那些人,我更想幫助的是在我身邊的你,為什麼你不懂這麼簡單的事情!!」

 

「我?」斯佩德困惑地笑了出來,「但我根本不需要你的幫助。」

 

「……戴蒙…你表現得對什麼事情都無動於衷,但我比誰都更清楚你並不是那樣子的人,我知道其實在某些地方你很心軟也比任何人都溫柔,因為你是那種…可以犧牲生命去保護摯愛的人……但我…我也想要幫助你,只要你願意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綱吉忍著左手的疼痛硬是抱住對方,一時間斯佩德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實在不明白綱吉想說什麼,不明白綱吉為何到現在還要為他悲傷,但他被對方擁抱著,並確實感受到了一股來自於綱吉的體溫和心跳,全是那麼真實。

 

斯佩德對著喬托、對著綱吉還有其他的守護者夥伴,他說不出口自己需要幫助的話語,他說不出口只有自己無法忘記埃琳娜的死,只有自己踏不出仇恨與憤怒,只有自己是所有人中最脆弱的。

但有一個瞬間,他很想坦承自己需要幫助。

 

「所以,要我看著你做些傻事,自己卻什麼也不做,那種事情我怎麼可能做得到!!!」

綱吉的手中冒出橙色的透明火焰,在那麼近的距離之下火焰正面將斯佩德擊退了數公尺之遠,綱吉也因為後座力而被吹飛,但在煙霧之中他們兩人很快各自站起,沒有一方打算要退後。

 

他們各自安定了腳邊,綱吉也不願意再去想那些複雜的東西了。

不管他們對戰的理由是什麼,他只想堅信自己所走的道路,也堅信自己想要幫助斯佩德的想法。

現在只有用盡所有的力量擊敗對方這件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知道斯佩德執著的並不是現實,而是他們三人曾經描繪的理想中的彭哥列——斯佩德想要完成那樣的『夢』。

 

這麼一來綱吉所能夠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就是盡全力徹底摧毀這個夢境。

讓斯佩德徹底失去希望,讓他徹底從那些不可能完成的幻想中醒過來

 

「如果真的想阻止我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殺了我,澤田綱吉。」圍繞斯佩德全身的炎壓不斷攀升到了一個異常地步,彷彿是要把僅剩的力量都擠出來,綱吉感覺得出這將會最後一擊,自己的力量也同樣所剩無幾,「如果你辦得到的話就放馬過來吧!!」

 

綱吉突然感覺自己眼眶灼熱,他不曉得為什麼在這時候想起埃琳娜死前最後一刻拜託他的事情,她要求綱吉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論去到哪裡,都要帶著斯佩德一起,或許那個時候埃琳娜就預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吧,因為這個世界上肯定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斯佩德,她知道斯佩德是脆弱的,需要有人拉他一把,而自己卻慢知慢覺。

 

我已經答應了埃琳娜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當斯佩德的火焰與綱吉的相撞的時候,天空出現了巨大的裂痕,力量與力量的相撞激盪出一圈一圈的能量圈,然後在那個力量高峰炸裂開來,並且往比較弱的那一方傾倒。

一陣劇列的狂風消滅了其中一方,場上再也沒有人能夠站著。

 

綱吉無力地倒下,身體動彈不得,但他聽見後方的腳步聲,有人叫他的名字,西蒙家族的人全都從幻覺中被釋放出來了,因為施術的罪魁禍首已經消失無蹤,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那個男人用盡最後一絲力量逃跑了,明明還有餘力可以逃跑卻沒有用來攻擊綱吉,綱吉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他知道,在這點上斯佩德永遠都是心口不一的,不管他怎麼用強勢的態度和冷酷的話語偽裝——他永遠都無法真正去攻擊綱吉。

 

綱吉躺在那裡等著別人來幫他,他一點也不想動,身心的疲倦讓他幾乎要昏厥,連思考都是件費力的事情,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撿起從斯佩德口袋中掉出的懷錶,沒想到他竟帶在身上。

好久之前,喬托將同樣的懷錶分別送給了他們,說是為了銘刻夥伴們相處的重要時光,當時收下的斯佩德看來很中意卻什麼感謝的話也沒說,他一直如此,真正內心的話語斯佩德從來不說出口,只是隱藏著,像是他的一個無傷大雅的壞習慣。

 

那個被擊壞的錶蓋攤開時,綱吉忍不住又掉淚了,他多希望自己不是如此容易哭泣的人。

說著要除掉喬托、要捨棄同伴的斯佩德卻始終小心翼翼地把這個放在身上,裡面是一張映照著喬托、埃琳娜、綱吉以及所有守護者在內的家族照片,也是唯一一張他們湊齊了所有人好不容易拍攝下來的珍貴照片,綱吉有種那些美好的時光再也無法回來的難受想法。

 

「…笨蛋…不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丟下了才逃走啊…」

綱吉懷抱著悲傷地低喃,強烈抑制著自己早已崩潰的思緒,接著他的意識便不受控制地陷入一片黑暗,他在後方科札特瘋狂的呼喊下沉沉昏睡了過去。

 

 


 


TBC

 

 

作者廢話:

 

好不容易寫到這裡了。

現在我可以說剩下不多了,好想一口氣把它寫完啊,但應該蠻有困難的。

 

我個人認為,其實有時人們做某些事情,或者某種想法的延伸,最初背後原因往往是很小的。

對斯佩德來說,他就是想要逃避自己需要幫助的事實吧,但我想否認到最後還是必須承認的。

在設定上或者說觀看原作後加入我自己的想像,我總感覺會長久沉浸在悲傷之中的人,才會想盡辦法在生活中找個目的來逃避自己的傷痛,而不去直接面對死亡,變成永久陷入這種執著的人,斯佩德在精神上真的很脆弱。

 

說不定,綱吉只要跟斯佩德保證他會永遠留在斯佩德身邊,不回自己的時代,還有機會中途拉回斯佩德,但綱吉從沒有說過這句話,他雖然有說過想跟斯佩德在一起,但前提都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自己的時代。

 

這篇中包含了很多之前篇章的內容。

包括喬托送懷錶、埃琳娜死去、綱吉和艾爾默斯的對談,我打賭應該很多人都記不起來這些片段哈哈哈,可能要等整篇完結了以後重頭看一遍才會比較連得起來吧。

 

最後說一句,戰鬥真的有夠難寫,快要絞盡腦汁,我不適合寫戰鬥(躺

每次寫戰鬥必定要講一次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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